03.
陳信宏很有才華,但記性一般,高中的時候班裡有個女生喜歡了他3年,直到畢業那天鼓足勇氣跟他表白,他抓著頭髮想了半天,就是想不起人家姑娘的名字。而且如果不是那個姑娘就坐在他前排,他連人家的臉都不會記得。
但作為一個還有起碼良心的人,他還不至於一晚上就忘了一個幫自己搶回手機,卻被自己潑了一身熱豆漿的人。所以當他看清溫尚翊的臉的時候,整個人的第一反應是愣住,第二反應是該不會是要自己賠衣服吧那衣服看上去還蠻貴的樣子。
溫尚翊把陳信巨集呆呆的樣子全部收入眼底,忍不住勾著嘴角笑出了聲,這一聲把陳信宏的魂也喚回來了,摸了摸鼻子,又回復了剛才那副生人勿近的醫生氣場。
“那,溫先生你哪裡不舒服?”
“感冒,頭很痛,似乎有點發燒。”
“這樣子幾天了?”
“大概一周吧,昨天突然嚴重了。”
昨天,不就是自己潑他一身豆漿的時候。陳信宏有點愧疚了。
“那個……我很抱歉。”
“沒事,跟那個沒關係。”溫尚翊睜眼說瞎話。
“你…量過體溫了沒?”
“我家沒有那種東西。”
又是個隨便過日子的單身漢。
陳信宏在心裡暗暗下了結論,傾身從一旁的小酒精桶裡抽出了一根體溫計。
“量一量。”
溫尚翊不高,但身量很好看,長得也挺帥,穿著格子襯衫和黑色夾克外套。現在低頭解開兩顆扣子把體溫計塞進腋下的姿勢,大大的眼睛垂著,能看見長長的睫毛掃下的陰影。
陳信宏輕咳了兩聲,收回打量的目光。
“好了。”過了大概3分鐘,陳信宏沖溫尚翊伸手示意他把體溫計給自己,剛才還冰冷的玻璃製品如今包裹了男人的體溫,溫熱的讓陳信宏莫名的紅了臉,不過只是一瞬間,當他看清上面的刻度表情便又沉了下來。
“39度3,怎麼這麼嚴重了才來?”
“嗯…工作有點忙。”
工作是有多忙哦,你是聯合國秘書長哦,地球少了你不轉哦。陳信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,不過這些槽他也只能在心裡吐吐,面上還是一派穩重醫生的范兒。
“你怕不怕打針?”
溫尚翊一直盯著他拿筆開單的纖長手指,白皙修長很好看,所以當他突然開口問出個奇怪問題的時候還有些愣,過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。
“還好,不怕。”
“哦,不過怕也沒用,我給你開了3天的吊水。”大筆一揮開完單,陳信宏只當他的遲疑是出於對打針的恐懼,話尾的語氣帶了點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俏皮。
“直接去一樓交錢,他們會給你打針的單子,然後在西藥房那裡拿藥。”
溫尚翊點了點頭接過,道了聲謝便離開了。
陳信宏只當這只是個巧合,畢竟人家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,估計也不會再見面了。
但陳醫生顯然忽視了自己胸前那個銀光閃閃的小名牌。
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午休,陳信宏摸了摸肚子,估摸著該是進食的時候了,眼鏡一摘便往行政樓去。財務科在行政樓2樓,按著蔡大爺的習慣休息的時間那門是必須上鎖的,但午休的時候為了方便某大型貓科動物來討食,那平時緊閉的雙扇梨花木大門特地留了個小縫。陳信宏一路連跑帶跳的爬上二樓,熟門熟路的推開門再關上,香噴噴的炸雞味兒讓他眼睛都皮卡皮卡的閃出了光。
“瑪莎,今天吃炸雞哦~”
“是啦,腦子不靈光鼻子倒是很好用,快去洗手啦!”蔡昇晏把中長的頭髮用皮筋紮了起來,翻了個白眼從一旁的外賣包裡掏出了雙人份的盒飯。
蔡昇晏大學念的經濟,畢業後本來在會計事務所找了份十分不錯的工作,但後來為了就近看管生活能力接近殘障的好友,就轉來了這家醫院。說是看管,其實就是照顧,按理說對一個同輩甚至還長了自己幾歲的大男人不該需要這樣,但偏偏陳信宏就真的是很讓人放心不下,蔡昇晏到現在還記得自己那年冬天來找他的時候,他竟然就只在白袍裡穿了件棉帽T,白嫩的手凍的通紅,看見自己就沖自己傻傻的笑,手邊是不知什麼時候買的,已經冷透的盒飯。後來等到晚飯時間的休息時,蔡昇晏看著好友蜷在座位上用筷子扒拉冰冷的,油都在配菜上結成固體的盒飯,心酸的簡直要飆髒話。
那天後,他就遞上辭呈,轉了過來。
當然這樣溫情的理由,他是不會告訴陳信宏的。